Be What You Wanna Be

21. 在原地等待

　　白瑕的機場大廳，灰白色的大理石地板被來往的交雜墨首點綴，像人點畫在空白畫布上的油質顏料，只是另外那些移動的小點過徑不留痕跡，似噴墨落進透徹清水，搖曳墨尾、而後硬生地被登機門切斷溶解，消失無蹤。多數的情大部份就是這樣斷的，不著痕跡。但幸運的是並不是所有遠去的結果皆是永隔，它們會回來，找回那個相連接的地方，透過擁抱找回對方的溫度、透過心去感受對方的真意。

　　身邊，終得面見的情侶雙擁，似迷路的插頭找回能夠賦與活力的插座，他們面容戚戚，一手緊扣對方，另一手拉著單人行李從大門步離。布蘭特妮已望見好多次這樣的情景，她的眼波尾隨戀人，試著從中抽取一點多溢出來的情愛作能量去想像，只是他們往往走得太快，她的幻想還不足夢進她與女人手臂相圈一同歩離的景，那些透過背影傳影的情便被噴砂玻璃門給阻隔。嘆了一口氣，她把手中早已空了的美式咖啡紙杯扔進垃圾桶，接著再次回到原位等候。

　　半年前，同樣的地點，布蘭特妮親手替她套上自己為她所編織的紅色圍巾，她還記得女人哭喪著臉，帶著微略的威脅語氣要求她不能趁她不在的時候移情別戀，布蘭特妮的嘴角漾起，淡淡的笑著說：「妳才是，可別到了國外就被那些比我還要漂亮的人給迷住了。」安娜猛搖頭，嚷嚷著布蘭特妮才是最美的之類的話。

　　她微微彎身輕啜她的唇，要她不要難過：「還能視訊嘛。」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送她進入登機門內去了。在她的背影消失前，她還笑著向她揮手，但一當紅色圍巾的末尾隱沒於中，她再也承受不住，拆下那張偽裝的面具悵然號哭。這才發現，原來最沒有辦法忍耐的，是自己。難耐的感受是如此痛心，起初幾日她完全無法忍受沒有她的日子，但當她發覺她只能透過閃亮的螢幕去看她之時，她才認清她真的無法觸及的事實，同時也開始恐懼，害怕她們心中相連繫的紅線被思念越扯越長，越拉越細直至斷裂。

　　她拉起圈著頸的金屬箭型墜鍊看了一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越將近到達約定好的時間，她越不止頻頻低頭望錶的動作，可仍見不著心意人的蹤影出現，掌心緊握以安娜相片作為桌面的手機，蛾眉緊蹙，唇也不控制的揪了起來，她開始慌了，身子晃呀晃的不止心中的急躁，跺起步來，她在想是否該去抽根菸冷靜一下，卻又擔心自己離開了女人會找不著。然後她看見她了，看見那一個在人群中格外明顯的嬌小身影。

　　她的心怦然猛動，血液在頃刻間竄遍全身，從底到頂好似打了一劑強心針，手微微發顫起來，但身體卻僵直地不敢有任何妄動，她緊張地甚至沒辦法出聲喊她的名字。她就這樣卡住了，卡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另頭的女人很快地瞅見了這一切，看見她張大嘴卻無法發出音節的笨拙模樣，看見了她因興奮而抖顫的雙手。

　她無法動作而她毫無遲疑地力馬扔下行李跨開大步奔上前擁她。衝擊撞進懷中，她順勢環扣她的身軀，力道緊得幾乎要令人窒息。熟悉的髮香升竄旁側，她重新感觸抵在頰側那細緻皮膚的柔軟、感受她的體溫、感受那從胸口逐而蔓延的情與愛。「坎......」話音未落，她的唇被另一雙粉潤緘封。幾秒鐘後，她鬆開了她，「坎卓克、坎卓克、坎卓克......」她碎念她的名字，深藍色的瞳半矇瀲灩。布蘭特妮澄澈的眸直直穿透她的心底深處，亮青色雙眼中的透瑩也隨之倚靠紅頰滑墜。

　　「斯諾。我好想妳。」她抹掉臉上的淚珠，墊起腳尖又輕輕吻了她一下，語氣滿是寵溺。

　　「歡迎回家。」

　　她哭著，同時也笑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