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 What You Wanna Be

　　不知何時開始，她的眼窩下方住了一隻靠著吸食睡眠過活的怪獸。Beca盯著鏡子瞧，卻怎麼樣也沒法把那些酷似煙燻妝的黑印給卸除。「我的天啊。」Fat Amy捏了捏她的臉頰上方。「妳看起來就像好久好久沒有吸到青春少女純潔之血的邪惡吸血鬼。」
　　「不用這麼細節，Amy。」
　　「她說的是真的，妳現在看上去就是那個樣子。」
　　「我哪有辦法。」她哀嘆。不是她不想睡覺，提早了睡眠時間對早上六點準時總有陽光照在她臉上這件事的影響毫無改善，她本以為會逐漸習慣，然而對她的生理時鐘的干擾即便在經過一陣時日後仍絲毫不減。

　　是，她是有機會逃離這一切，只要能安穩躺上隔壁寢室的雙人床，或許一切都還有救。偏偏Chloe又認床。
　　她只能向Amy投射渴望的眼神。
　　「好啦！好啦！收起妳的淚眼汪汪的小狗眼，我今晚讓妳就是了。」

　　她盯著陌生的床單，那塊咖啡色的污漬讓她背脊寒毛全豎。
　　「那是Amy上次打翻飲料留下來的。」Chloe解釋。「別想太多。」
　　Beca咕噥一聲，鑽進了被窩。「我能關燈嗎？」她指向床頭旁的小夜燈，在得到Chloe應諾後拉下開關。
　　房間蒙上一層黑，唯一的光源是從浴室門通風口滲透的微光和Chloe的手機螢幕。「等我一下。」Chloe起身回了簡訊，再次躺了下來。

　　「誰啊？」Beca靠著介面辨別出通訊軟體的樣式，卻壓根不認得聊天室的名字。「Todd？」她能感覺到自己發音的語調有種不協調感，Beca只希望不是什麼嫉妒心在作祟。
　　「嘛，只是獸醫學校的某某同學。」她從Beca的眼神察覺到異樣。「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他邀我去見見他朋友的樂團。」她的手在黑暗中胡亂揮了一通。「聽說他們好像打算找個主唱......只是約的時間不太平常就是了。」她苦笑。「早上九點，所以我改變主意了。總之明天是禮拜六，我想就睡久一點吧。」
 

　　終止的對話讓寢室變得很安靜。
　　

　　Chloe的話語裡或許隱藏著一些含意，Beca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出來，但在那些隻字片語裡頭關乎貼心之類的細節升溫到某個程度時，她總是能感覺得出來。
　　當然意識到這些不只她，可是她寧可持著懷疑，壓下心底深處的躁動，也不打算冒險。
　　而未知數總成了惱人的小蟲子，唯一的差別是他們裹上了泡泡，讓他們看上去不那麼討厭些，可能還多點迷人，才能讓她不自覺地沉醉在裡頭。即使她知道總有一天，她們勢必要解出一個答案。

　　她換了個睡姿想甩掉那些纏在兩人之間突然變得讓她煩心的不確定，卻徒勞無功。無形又莫名的逼迫和緊張下，她睜了開眼，希望能透過數數女人充滿魅力的翹睫入睡，卻怎麼也沒想到對方也張開了雙眼。
　　淡藍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成了一雙無限延伸的淡色灰階，像路燈迎面照著她的聚焦令她感到許不自在，但最終取代所有瀰漫在空氣中的知覺，只剩溫柔。
　　她對她總是溫柔、很溫柔。

　　女人用她的指尖擱起褐色的髮絲掛到耳後，那點搔癢最後停在她的肩頭。一秒、兩秒、三秒。
　　Beca揪開她的手指，翻過身，然後暗自希望她能發現她們之間的距離在她過身的那一剎那縮到只剩五公分的距離。

　　她當然也沒讓她失望。
　　一層溫暖貼上她的背，雙手也順勢環住了呈現嬰兒睡姿的她。

　　而寢室還是很安靜。

　　不出意料之外，Amy倒是過了難熬的一「早」，然而四個街區範圍裡的家具店販售的窗簾不是劣質品就是標價過譽。
　　「那張奇怪的藍色桌巾根本不值那錢！」Fat Amy憤恨地咬了一口Chloe替她準備好的巧克力吐司，一邊指著手機搜尋出來的結果。
　　「但要遮住在早上六點不請自來的陽光只有這些破布了。」Beca嘖了一口。她其實不在意窗簾的樣式或是「現代人的品味究竟能有多糟？」之類的問題，她只要能一夜好眠（像昨天那樣），其他都隨意。
　　「不如這樣吧。」Chloe吃了一口麥片，口齒有些含糊。「便條紙怎麼樣？」

　　「什麼？妳們這些理組的，我好不容易脫離學校生活，包括那些噁心的螢光小玩意，妳就這麼容易讓它再次入侵我的領域？」
　　「注意妳的用詞，Amy。」Beca咕噥。
　　「噗，難道不是嗎？學生總愛在上面寫滿奇怪的鬼故事或噁心的段子，他們到處都是。」
　　「沒，我很好奇妳是在哪讀高中的。」Beca撐著頭，投射關懷的眼神給她的室友。「不過這點子倒是不錯，反正他們很便宜，還可以順便記點東西。」
　　「嗯哼，Amy，妳就從了吧，我保證這次的便利貼不會出現怪怪的東西。」Chloe補充：「反正這只是暫時的，等我們找到適合的窗簾我們就馬上換。」
　　「不然我們就只能掏錢買那種奇怪的破布了。」顯然，Beca這次站在Chloe那邊。

　　Amy最後終於妥協。因為後來跟Chloe擠在同一間房間的她，下場是隔天被早上八點的鬧鐘叫醒。「誰會在禮拜天早上約會啊！」她抱怨。「我看我還是偏向喜歡夜貓子多些。」她爬上原先只有Beca一個人獨占的雙人床，現在她們要一起共用它了。
　　「嘿，飲料不能帶進來。」Beca把一張又一張的便利貼有順序的黏上窗。「別忘了妳闖過什麼禍。」
　　「我的天，妳聽起來完全就是Chloe。」她吸了一口可樂。「妳們手牽手結婚去算了。」

　　她有嗎？

　　「沒錯，一模一樣。」Fat Amy看向她，對著那雙盯著便利貼牆且滿是狐疑的藍色雙眼重述一次她堅定的立場。
　　「總之。」Beca抿唇。「規則一：房間不能帶飲料。」她在其中一張便利貼上寫下。
　　「狼心狗肺。」

-End-